第一章 任何偶遇都不是偶
天国的妈妈，真正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一种东西可以去检验爱情的真伪？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情呢？它是什么样子的？我……是不是永远都得不到它？
男人并不搭话，伸缩棍在手中熟练了耍了个花式毫不犹豫地袭来。刘静拿铁铲架住，利用自己灵巧的身形优势迅速移动用手刀攻其颈外侧，偷袭者机敏地一闪，心里暗叫声“糟糕”，铁铲已抵在了颈部大动脉上。
“你放心，你爱当那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就当，别拉扯你姑奶奶。我就看不惯你这样的贱人，你要喜欢那龟孙样儿的男的你就去追啊，干嘛这么没种的来找别人的茬？你不嫌窝囊，我都替你嫌丢人！”嘻哈空姐拿起一杯鸡尾酒高高举起来，“不知道是哪位兄弟把这个穿着一身垃圾的穷鬼带进来的，我以后在这里看见她一回就抽她一回，算我童小瞳得罪了，干了先！”说完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一饮而尽。
从呱呱落地的那一瞬间，命运的轨迹已经在脚下铺就成道路。有些人站在鸟语花香的童话城堡花园里成为万千宠爱的千金大小姐，有些人却置身泥泞的沼泽地里挣扎着寻求生存。
她一愣，继而疲惫地摇了摇头。
童小瞳耸了耸肩，“嗯哼，您内心太强大了，要是让我受这种鸟气的话，不如一枪崩了我比较快。”
“小静，跟着我干吧，你这漂亮的伸手不做保镖可惜了。”
突然高跟声急促地袭来，刘静下意识地要躲，目光触及到网袜的大腿和一张愤怒的脸，顿时卸下防备被粗暴地拉起来，“不用擦！什么意大利订制的，也不看你那副臭德行，小商品市场三十块钱两双人家还得找你二十吧？”
“我早就说过了，小静是我带过的女兵里格斗术最好的，你不信非要试试，出丑了吧？”
“哈，不用啦，我去找帅哥跳舞一会儿就烘干啦。”童小瞳没站稳，一下子搂住刘静，索性晃着不撒手了，带着浓浓的醉意撒娇，“我们一起去吧，跳舞喝酒多快乐，谈什么恋爱啊，认真你就输了。不过我才不会输呢，输的那一个永远都不会是我童小瞳！”
“你宁愿一辈子做服务生给人家擦鞋？！”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肩，小瞳下意识地朝着那团热源靠过去，好清新的气味，呼吸间都是芬芳的橘子酒的香味。
“你穷疯了吧？这酒是你泼的，你还敢跟我要小费？”护士大小姐问周围看热闹的人，“喂，有没有这个道理啊？”
童小瞳摆了摆手，笑嘻嘻的伸手指戳了戳她，“什么童小姐，我叫童小瞳！”
众人嘻嘻哈哈笑着起哄，“就是啊，穷疯了吧！”
他忍不住笑起来，唇角的酒窝若隐若现，在冰冷的雨夜里邂逅个可爱的姑娘，还是个落魄的公主，恩，说不定这次他找到了命中的真爱。
女孩好像一下子被点了穴似的，呆愣在当场，太糟糕了。
服务生眨巴着可爱的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激动，“喂，你看清楚啊，我是……我……”
小瞳抬起头，凌乱的头发好似流光水滑的丝绒外壳，小鸟般怯生生的醉意朦胧的眼神望着他。
“我知道啊。”刘静抓了抓猫耳，不好意思的笑了，“只是擦个鞋而已，尊严这东西又不会因为暂时的低头就失去，而且我也不想给经理添麻烦……不过真的谢谢你了，小瞳。”
“不是，我是真的转业了。”刘静顿了顿，撩开右臂的袖子，一道极长极浅的伤口，“右上臂骨折，休息了半年，经不起高强度的工作了，现在一变天就疼得厉害，还有左腿也是。”
“啪啪啪……”掌声从暗处拐角处响起来。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刘静却担心了一整夜，那是个讲义气的好孩子，只是伪装得太坚强以至于身旁的人都以为她不会受伤。下班后她照样收拾好舞池扔了垃圾，而后慢悠悠地沿着灯火通明的街道回家。湿漉漉的街道上，几乎能照出人影来，刘静在水洼里看见自己的脸，瘦的，平凡的一张脸上似乎只剩下那双黑色的圆润的眼睛。
“快擦啦！哈哈！”
我不爱你了。
“我开了个小保全公司，像我们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吃这碗饭。”阿猛抖了抖烟灰，“真是巧，没想到你也转业了，为什么？国家培养个人才不容易啊！”
童小瞳在细碎的雨点中站着，看着男友离开的方向，默默地站了许久。
“小静啊，你一直这么谦虚。我明白了，有任务是吧，不用说了。”
童小瞳回头搂住女孩，“你好慢啊航航，为了庆祝我恢复单身，我们去喝酒泡帅哥！”
男人讪讪地拨开铲子，“看不出来么，一个瘦不啦叽的小丫头。”
“我叫刘静。”
刘静回头，穿着体面的西服一脸锋利严肃的男人鼓掌着走出来。
她笑了笑，手指按在键上：邂逅么？亲爱的MR.COOK，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了，南瓜车已经变成南瓜，骑士已经变成了老鼠，公主变成了灰姑娘。可是她命中注定有王子会拿着水晶鞋来寻找她。每个人都知道灰姑娘于王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公主在哪里？人们肯定会说，真正的公主有美貌有珠宝有个可靠的老爸，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公主应该满意，公主什么都有了，所以不应该再奢望爱情。亲爱的MR.COOK，这世上有男人想要邂逅个落魄买醉的公主吗？
刘静微微笑了，“谢谢你啊，童小姐。”
“哈，小静，你今天看大门啊！”她打了个嗝，满身的酒气。
没等可爱的服务生开口，突然门口的珠帘噼里啪啦响，一个风风火火的姑娘刮进门，满脸都是想要吃人的表情。他连忙把手高高举起来，以示自己的清白。
果然是一丘之貉，刘静无语，她们是赶上好时代了，这若是放在旧社会早就浸猪笼一百回了。
“哇，这么有内涵啊，不像我爸那个老土鳖，说什么‘瞳’就是眼珠子的意思，我是他的眼珠子？”童小瞳恶寒地抖了抖，“怎么觉得那么恶心。”
可惜公主已经醉得耳朵轰轰响，这是谁？不是愤愤。她不耐烦地推开眼前的人，是的，她想起来了，她已经和那个混蛋呆瓜分手了。服务生略略舒了一口气，他可不想被告性骚扰啊。小瞳站起身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服务生只好上前扶住她。
“说！为什么偷袭我？！”刘静厉声问。
“小姐，我可以帮您擦鞋。”刘静微笑着，眼睛略弯，头上的猫耳抖了抖，“不过按照我们会所的制度，服务生的额外服务是除了您消费里自动增加的百分之十五的小费之外还要额外收取小费的。”
人之间的确有穷富之分，人格也就高尚和卑贱之分，但是人本身并没有贵贱之分。比如面前画着精致的烟熏妆穿着护士服的姑娘，打眼一看便是金光闪闪，但是刘静并不觉得她比自己高贵。
刘静今日排班到门口做迎宾，一个个帮着客人收雨伞，递毛巾。今天童小瞳又来了，穿着紧身的连衣裙挂着噪杂的饰品，像棵热闹的圣诞树。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热力四射的小太阳，不懂得什么叫安静与熄灭。
航航兴高采烈地回搂住，“好，大碗喝酒大把泡帅哥！”
“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静。”
“阿猛教官，谢谢你。”
……
——“What？！”
刘静笑了笑，“我哪里算什么人才，队里的战友都是精英，我只不过是会打架。”
“你……”护士小姐脸色涨红，顿时恼羞成怒，“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阿猛沉默了，直到烟快烧到了手，才用拇指捏住烟头捻灭。
刘静笑了笑，她与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是两个世界的人，其实人在一切都被踩在脚底下的时候，内心涌出的念头绝不是保持尊严，而是活下去。
“愤愤！别拿好人卡来糊弄你姑奶奶了，我哪里配不上你，你他妈给我说清楚啊！”
凌晨两点会所打烊后，刘静提着黑色垃圾袋从后门走出来。
刘静入伍时是十七岁，之前一直在念武术学校本来满心是想着等毕业后就在武校教学做教练。直到在一次国内的武术比赛上她得了女子散打冠军，才被劝招入特种部队成为了特种女兵。
她实在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更不要提安慰人了，只能沉默着。幸好有她的小姐妹进了门口看见她，立刻无语地冲过来，“我不过是停了一下车，你就饥渴到男女不分啦？”
童小瞳把脸贴在玻璃上，眼前酒红的线帘波浪般摇动，轻柔伤感的蓝调浸淫着麻痹的神经，已经打烊的荷花酒吧褪去了浮华的霓虹，她透过雨点看着街上撑着一把伞相拥而过的恋人们。
“……你头发都淋湿了，会着凉的，给你毛巾快擦擦。”
“……愤愤不要我了，他说我幼稚，我心里……好难过……”
“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静。”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这是院长妈妈对她的期待，她愿意背负着这样美好的期待活下去。
“看什么看？！我这鞋可是意大利订制的，没让你赔是姑娘我心眼好，还不快给我擦干净？！”
刘静正要将垃圾袋扔进垃圾桶里，背后耳畔传来疾速的破风声，她迅速地闪身同时将垃圾袋狠狠抽过去。垃圾桶旁边立着个铁铲，刘静握在手中镇定地倒退几步。袭击她的男人大概一米七五的个子，背着光看不清脸，手持一根美国ASP海军版26寸伸缩棍。
刘静傻愣愣地被她抱着，只能半架着她给她擦头发。
刘静认识这个女孩儿，她是会所的VIP会员，经常带几个还没过叛逆期的小姐妹来跳舞开Party。最近她几乎每天都来，来了就喝酒疯闹，今天她扮演的是嘻哈空姐，短短的上衣露出半截洁白的小腰，只是脸上凶神恶煞一副不良少女样。
男孩愣了愣，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转身走了。
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里，刘静转着杯子，有些吃惊，“原来您真的转业了，那您现在做什么？”
服务生傻愣愣地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姑娘已经彪悍地把童小瞳扛起来，他忙闭嘴，闪开身让她们过去。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他久久无法从这种偶遇里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在小瞳刚坐过的位置，突然被咯了一下。
空旷的后巷里，偶尔有车从路口一闪而过。
“……手机？”他打开屏幕，正是微博登陆的状态。
服务生有些尴尬地举起手，对着这个抱着自己的腰的小醉鬼，不知道要把手往哪里搁，只能轻唤，“小姐……小姐……对不起啊，我们打烊了！”
刘静一下子愣住了，“阿猛教官？！”
不过是短短的几十秒，五招之内，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就已制服强壮的敌手。
在最初的时候，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人生。
“对了，以后有人找茬你不用怕啊，在你头顶左上方的位置是有监控的。”
现在她这个样子估计什么都听不进去，可这说不定是老天爷安排的邂逅。
今晚是蔷薇高级会所的变装之夜，能参加的人非富即贵。为了配合主题女服务生换成了女仆装，男服务生是英国执事的造型。要说刘静招惹这位大小姐可全是服装惹的祸，她托着鸡尾酒在舞池外被搭讪了！糟糕的是这位前来搭讪的男人是有爱慕者的，于是几分钟后，金光闪闪的护士服大小姐在众目睽睽下把酒嚣张地倒在自己的鞋上。
阿猛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是将一张名片推到她面前，“要是你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
周三落了一场雨，到了夜晚大雨转小雨。
任何理由都没有这个糟糕，比接到好人卡还要糟糕到千倍万倍。
童小瞳得意洋洋冲她摆手，身后的姐妹团娇里娇气的大声喊，“慢走呀亲，不送呀亲，小商品市场一日游啊亲。”
“我已经不想过打打杀杀的生活了，现在这样很好。”
睡得迷迷糊糊的死党晴天听见厕所里传来一声嘶吼的走了调的鸟语，瞬间被吓醒了。
次日早上宿醉的小瞳吐过以后抱着ipad蹲厕所，刷开微博，赫然看到自己的微博主页上多了一条微博：我会把手机还给你的。MR.COOK。
“诶？……古诗？”童小瞳一头雾水，“我语文从来没及格过！”
刹那间，许多回忆纷飞而至，有些久远到好似上个世纪的事情瞬间因为这个人的脸而清晰起来。
常来这边玩的富二代二世祖几乎都是童小瞳的朋友，提出名字也没有人敢得罪，于是被扣上穷鬼帽子的护士小姐只能咬牙切齿地被朋友拖走了。
刘静一下子笑出来了，这女孩太有趣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名字呢？一半都是往好了说才对吧。
男人粗喘着气，瞪着她，看起来相当不服气。
深夜微凉的风一阵阵袭来，回家的路上，刘静将名片丢进了垃圾箱里。
“你是谁？！”刘静问道，“为什么偷袭我？”
对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说这只不过是个很小的插曲，都是些爱看笑话的墙头草，管它笑话是谁惹出来的。
马路对面传来童小瞳的声音，刘静意外地看过去，女孩正拉扯着一个男孩的胳膊，那男孩穿着皮夹克全身挂着明晃晃的链子，毫不客气地推搡着她。
刘静真的很懂，现在她的账户里只有八十多块钱，下个月就到了交房租的时候，她若是失业的话只能流落街头——相比流落街头她宁愿给这个大小姐擦鞋。刘静权衡了一下利弊，毫不犹豫地扯下手臂上搭着的手巾蹲下身，终人兴奋地鼓起掌来。
“你闹够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啊？”男孩十分不耐烦，“没错，你没哪里配不上我，你漂亮你有钱你是个千金小姐，可是我不爱你了！你还要我说多清楚？”
好寂寞啊，小瞳拿出手机浏览着微博，看着关注的博友们发的平淡的生活小事。刷到MR.COOK的微博，五分钟之前的一条微博：在这冰冷的雨夜里，有没有谁像我一样期待邂逅一个可爱的姑娘？
天国的妈妈，我好累啊，可是我也不想认输呢。
“马愤，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童小瞳冷静地说。
“小静？《哆啦A梦》里的那个小静？
刘静几乎能感受到这几个字的杀伤力，但是她突然感受到，这个时刻的童小瞳是绝对不希望任何人看见她的。而且就算她过去又能怎样，她连第一句话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让彼此都更尴尬而已。
如果真有人用枪指着你的头的话，你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死丫头，一个晚上没看住你，就把自己喝成这样，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还敢把那张照片发到微博上去，你爸不是让你删了吗？……简直是疯了你！”姑娘把小瞳从服务生怀里拽出来，露齿一笑，“不好意思啦小帅哥，这丫头没趁机吃你豆腐吧？”
“是张爱玲说的话，意思是平凡宁静的生活，一世安稳。”
“小静？《哆啦A梦》里的那个小静？”
服务生看见这张脸，顿时愣住了，“哎，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
阿猛是她的第一任教官，不过时间很短，她进入部队一年半他就突然转业离开了部队。在大队里因为执行秘密任务而突然离开的人很多，有时转业不过是个简单通俗的借口而已。
面对强大的命运，你可以奋起抵抗，或者束手就擒。
从她刚进队的时候，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单兵训练她永远是尖子只会拼命训练。他一次次地强调，不要守，只要攻，你没有退路。在生死较量的战场上没有退路，在社会这个弱肉强食的大森林里一样没有退路。
有不少人注意了这边的情况，服务生得罪客人，就算是故意找茬，也多半是要忍气吞声吃点亏，毕竟这家会所给服务生的待遇很优越。经理在开会时不止一次的强调，来这里消费的，是你们的衣食父母，给我把你们的爹妈伺候好了，月底的奖金就有着落了，懂吗？